|
|
|
從《落葉滿階》談起�
打開張默的詩集《落葉滿階》，我久久讀著《落葉滿階》這首詩：��
溫柔的陽光，懶懶地��
在它的胸脯上��
一顆顆意象的頭顱��
正欲結伴，西飛���������
有道是葉落歸根，但不知怎的，它又總使我聯想起梅堯臣<東溪>裡面的兩句詩：「野鳧眠岸有閑意，老樹著花無醜枝。」那夕陽裡的落葉，也凝聚了詩人一生的體驗，傾訴著戰亂中的青春，乃是幾十年心血的結晶……是的，張默是一位大器晚成的詩人，他在《落葉滿階》這本詩集裡，以其生命中秋天的風景，向我們披露了內心的年輪，一個斑爛而又深刻的精神世界，所以意象「俯拾即是」，便是秋葉也自有「著手成春」的絢麗多彩。��
對於張默，寫詩是一種命運。因為漂泊，詩的家族取代了血緣家族，他便對詩藝以身相許（由於無奈，才選擇超脫的人生）：一方面是在不幸的人生中去尋找自由境界；另一方面是在孤獨的心態中去追求感情寄託，創造也就成為一種最大的快樂。經過多年的閱歷，到了寫《落葉滿階》的時期，那詩思的重心，早已由情感的淨化轉向了精神的昇華。��
由於領悟人生的無可奈何，知命也就指向了達觀，在際遇的偶然中去面對命運的必然，便可以對人生靜觀自得了。這就像寫<秋興八首>時的杜甫，可以任大江無語，隨日月默默東流去……所以在<杜甫銅像偶拾>中，張默有如此深沉的感嘆：��
你，閉目養性，站在風風雨雨的茅屋中���
無視騷人墨客���
無視朝來暮去���
儘管裹著一身抖不掉的蕭瑟���
而你悵望千秋的詩句���
依然熱騰騰地���
穿越水檻，穿越寂寂的花徑���
好端端地落在，落在���
每一位膜拜者���
風塵荏苒，不勝唏噓的眼睫裡��
詩人在幻象世界中借助精神的煉金術，把痛苦轉化為快樂，也由此而找到自己在生活中的位置。然而，在張默的時間之歌裡面，在像<露水以及>、<風雨的變奏>等一些詩篇中，卻還有內在的對立因素並存於時間進程。��
在無數個不眠之夜裡，「鄉愁」化做<死亡，再會>中的「樂曲」，唯其如此，「時間冷冷而無聲，任鄉情染織成那蒼茫的影像。」直到以還鄉取代了「望鄉」之後，詩人得以盡其孝心，才能有情而無累，決意「只求淡泊的生活，不問瑣碎事物」，可以進一步擺脫「夜的悲劇」，在藝術追求中「寧靜以致遠」了。深情無限，「神」求其真而「韻」求其細，使張默的時間之歌充滿了藝術魅力。如<鞦韆十行>。��
「鞦韆」有如鐘擺，往返「在感覺的風中」。詩人又配上格律化的語言節奏，遂造成音與義相互滲透，構成了表現性的要素。一旦人生的歷時性轉化為共時性，「終點也就是起點」，就像西西弗斯推石上山，生命與時間本就都在回環復沓中，若能有所超越，詩的心境也屬於我們。��
誰能從中領悟人生的大起大落「其實並沒有兩樣」，便能開始其想像力自由的創造！這時，我們與「山」和「水」拉開了距離，從而直覺自身的命運，「不管被拋得多遠」，週而復始才是人生！想像力就這樣把充滿節奏的形式感加於激情之上，訴說著生命存在的意義。這正是知命且又達觀的情懷。���
���������-----原載８５．６．２９《中華日報》�����������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