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陸與海外

我們既然生而為中國人，當然只能通過中國人的視野來加以批評反省有關傳統與現代的問題。很遺憾地，我們不能不承認我們的反思還停留在十分浮表的層次之上。我們由清末開始就在追求富強，到現在這仍然是一個遙遠不可企及的目標。我們不斷週而復始，經歷了自我衛護與艷羨他人的世代交替。五四以來的全盤西化，很難教人不興起一種原地踏步的感覺。令人心酸的是，那麼多的若難都逆來順受頂過去了，留下的還是執著的知識份子的激情：用激情去反傳統，用激情去求開放，但激情有沒有給我們帶來預期的效果呢？遺憾的是，最洶湧澎湃的激情只給我們帶來了文革時期最巨大的破壞。我們似乎還是缺乏冷靜的理智、深刻的智慧、與根本的決心來探討出問題癥結之所在，眼光老是被眼前的實用所拘限，結果乃如醉漢，扶得東來西又倒。

僻居海隅，與轟轟烈烈的實際改革行動既完全拉不上關係，乃只能埋頭做自己的研究教學的工作，同時以知識份子的關懷，做一些有關國家民族文化問題的反省的活動。一九八六年，筆者由香港中文大學休假，到新加坡去做半年的研究。返港以後，就被捲入到對於傳統與現代化問題的爭論的熱潮以內，由於這一個問題的重要性與在時間上的緊迫性必須當機加以回應，筆者遂摒擋一切，專門閱讀與這一方面有關的文獻，並寫出了自己的意見。二三年間不知不覺長長短短竟已積累了二十多篇文字，牽連的面雖廣，中心的思想卻是一貫的，於是筆者將之彙編成冊，雖然對於解決問題之道，未必能夠提出什麼實際可行的方案，但通過論難與質疑的方式，卻希望在反省的層面上，確立一個轉化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