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不清是去年的春天或夏季,夕陽紅得像首暢銷的歌,我經過信義路一家鳥店,被籠裡的八哥吸引得駐足許久。
老闆雖然剛結束午睡,仍然笑嘻嘻地迎上來,指著那隻八哥說:「牠一家會說話,只要耐心養牠、教牠.....」
我瞧了又瞧,終於在道過謝後準備離去;其實,我壓根兒就沒想買的意思。接著我告訴老闆,自已不內前才養死掉一對黑文鳥,現在檯面的龍柏盆景,又開始得了一種怪病,正奄奄一息。
「說不定哪天連自己都養不活了!」我羞地透露。
老闆又熱心地引著我,參觀店中所有的黑文鳥,並且打趣說:「看看哪隻最像你養的!」
我很感謝紅塵大千之中,許多像這位老闆一樣的人,肯去傾聽旁人的故事。而這些故事,其實就是悸動在記憶、生命軌跡裡的歌。任何人既無法、也捨不得割捨掉。
這使我想起在台南市,有一條叫延平街的古巷;大學時代第一次去那兒,只是為了証實:腳踏車果真連掉個頭,都沒有迴旋的餘地?
然後發覺,這小小的巷道,竟然有密度高得嚇人的古蹟,而且縱橫交錯,初臨其境,難得有不迷路的。我們在一戶人家門口,向一位老婦人問路,她卻答非所問地說著附近那座古廟的興衰史。「所有石板都是從唐山運來,再一塊塊「裝」起來....
再往前走幾步,問清了出路,也問出了答案-------一位婦人邊替小女兒洗著頭,邊說:「問伊?彼個臭正郎每次都講這些...」
回頭望望她,果真沒什麼人睬理!
又有一次,朋友到瑞芳登山,沿途遇見一群正在上工的礦工,回來後忿忿不平地抱怨,怪那些人口氣太狂,「竟然說我流一輩子的汗,也不及他們一天的多!」
這話也許誇張了些,但事實自在人心,可千萬別跟他們辯。因為,那是說話者內心世界最驕傲的歌;如果連這些都被人嗤之以鼻,很可能會傷及自尊。
於是我逐漸醞釀出一個念頭,要編一本既是故事又是歌的書。肯耐心聽完別人的歌和故事,是何等不易的事?然而,誰都無法否認:那卻是最值得自已玩味、旁人咀嚼的心曲。
去年二月,我因事南下,趁便拜望台灣日報副刊主編篤弘老師,提起這樣的構想。陳越師當下應充先在台副闢一專輯,並囑我回台北後立即付諸實行。四月,並和漢光文化事業公司簽約出版。
短湊的時間中,我必須獨立寄發邀稿,緊張歸緊張,但每收到一份稿子,濃郁在字裡行間的紙上旋律,卻隨即使情緒鬆弛。感謝所有賜稿的作者,並佩服他們願意用別人的歌來說自已故事的勇氣和本事!
同時,還必須感激漢光完全站在信任立場;對邀稿進度的關心,只有使自已感覺不是「被催」,而是 「受重視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