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太陽神的女兒」展現蕭蕭散文寫作的豐厚內涵,二十年詩的歷練,舒放為有情、有意、有感、有志的散文,因而,太陽神的高古、堅毅,女兒的至情、柔舒,都能在蕭蕭的文字世界不期然相遇,欣然而喜。
那一種色彩,才是真正生命的顏色? 剛剛結束研究所課業的那一年夏天,我回到家鄉一所位居半山腰的工專執教,四周都是荒煙蔓草,學校北面就是一大片墳場。白天裏我曾率領學生,利用作文課在墓地間穿梭、蹦躍,告訴他們墓碑上的文字顯示,五十年的日本統治,臺灣沒有迷失。我們,或者我們的祖先,生在這裏,長在這裏,死後也埋葬在這裏;墓碑上的文字則永遠鏤刻著唐山子民的心聲,那是一種古老的遞傳、文化的的延伸、中國的想望。我看見一大片的草,大大方方地隨風向我們俯迎,又向天際奔馳而去。──那是童年我熟知的草的顏色,隨意青翠,隨意生長。
後來,我來到臺北一所習稱的所謂貴族學校,學生依然青翠迎人,校園的草坪則是栽植的一片韓國草,「禁止踐踏」。我常常從二樓的教室望向草坪,欣賞那片不許親近、臨幸的、人工培養的草。夏天,學生們坐在,冷氣開放的教室努力讀書,下課,他們聚在走廊上看校工推動割草機,遠遠地,也可以聞到泥土與草的青澀味道。
這一片綠色彷彿不需要鑽土、抽芽,只要在一定的空間青翠,然後接受適當的裁剪,遠遠望過去,平整的草坪,看不見湧動,沒有草浪。我默然離去。
然後,我進入一座椰林。
一千多棵的大王椰矗立在校園裏,每一棵大王椰都可以任你偎靠,每一棵大王的四周圍都是一片可親的草地,跳過水泥地,綠草繼續向前鋪展過去。我親眼看一根草都安排好了屬於她的一滴珠露。然後,我們發現不同的花容草姿,盎然而富於生機。
深深淺淺,我們發現這才是真正草的顏色。
草色青青之中,往來漫步、吟誦的,卻是一群黃衫的女孩,她們自稱是「太陽神的女兒」,活潑、輕盈,就像身上的一襲黃衫,彷彿來自太陽的金黃光芒,一線一絲,少女美麗的幻夢就言樣編織而成。
阿婆羅神,執掌日光、音樂、詩與預言的神,是陽剛之美的最高讚語,堅毅、高古,令人瞻視。穿著黃衫的女孩,她們說是太陽神的女兒,她們更有著一分女兒的至性至情,一分青春與活力,渲染著人間的溫婉,可親的美──從這裏,我發現真正「生命」的顏色,在一片天藍與草青之間。
生命,當然會有火焰一般熾焱的光燦,咖啡似的熱力,也會有漫漫「寂寞三千」的路,向內人深處延伸,面對天空而無語。我喜歡「太陽神的女兒」這樣的六個字,不僅是因為一群黃衫的女孩,更因為太陽神是絕對向上迸射的生命象徵,而女兒自有她的委婉與柔舒,生命的本質不就是這樣嗎?
散文的世界可以更廣闊的。
探索生命與人性的路,我們將發現更多的顏色,在天藍與草青之間,「太陽神的女兒」呈展眾多的可能與姿彩,預示生命裏還有不盡的水草將會在我的散文世界中繼續出現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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