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祖母

外祖母沒有上過學堂，她是靠念經文認識字的。只是我不知道她老人家念的是何本經文。除了念經文，她也讀簽書。我知道她私底下還藏了一本簽書。每逢到神廟（她生前最喜歡去的神廟是雙林寺）求神拜佛之後，就將求得的簽帶回來，然後翻開簽書自己解簽。遇到不識的字就問大姐、二姐或大哥。碰上他們不在家，她就拿來問我。很多時候，她所問的字我也不懂。我當時也僅是個小學生。

現在的孫輩是不喜歡聽老人家講故事的。現在的老人家也不會講故事哄小孩。因為老人家講的故事不合他們的口味。童話也好，民間故事也好，他們都不愛聽。他們大多數不喜歡老人家雞皮鶴髮的外形。最大的障礙是語言不能苟同。再說，他們可以透過電影電視，得到滿足。

我們幾兄弟姐妹從小就是聽外祖母講故事長大的。我不知道外祖母從哪裡聽來這些故事，大概也是聽老一輩的人講的吧？我問過母親，母親告訴我，也許是聽戲文聽來的。不管怎麼說，外祖母講這些民間故事不愧是高手。從《封神榜》的女媧氏煉石補天“、”姜太公釣魚會周文王“、”秦始皇焚書坑儒“、”孟姜女哭倒長城“到三國的”孔明借東風”、“三氣周瑜”、“空城計”；唐宋傳奇《西廂記》裡的張生與崔鶯鶯；“梁山伯與祝英台”的愛情故事；《水滸傳“裡的”武松打虎“、”獅子樓殺西門慶“、”林沖發配“；當然孫悟空的故事是少不了的。還有一些不常被人提起的故事。諸如宋太祖趙匡胤的“千里送京娘”、朱元璋童年一根毛糙殺牛的故事；近代清皇朝雍正帝與呂四娘、乾隆帝遊江南的故事。日子久遠，很多故事的情節我現在也記得不完整。倘在今天，她真可出任拍攝古裝電視劇的顧問。

我至今還記得一個很有趣的故事，我曾轉述給別人聽。幾乎聽完故事的人都說，從來都沒聽過。話說，曹操得了頭風病，情人問華佗能否治病。華佗說要在腦部開刀。曹操多疑，一位華佗存心謀他的性命。於是派人捉拿華佗。華佗棄家逃跑。在後有官兵，前無可藏身之處，他瞧見一牧羊小孩趕著一群羊。華佗靈機一動，施法術藏身於一隻羊的體內。他先是藏身於羊頭，後來心想，官兵找不到他，一定猜到他躲入羊身，到時將所有的羊宰了，他躲在羊首，不也遭殃。於是，他躲到羊屁股。官兵果真將所有的羊只的頭宰下來了，然後揚長而去。牧童見到一群羊全死了，坐在地上痛苦。華佗從羊屁股鑽出來。對小牧童說，“莫哭，莫哭，我只要將羊頭接回去，羊就會活起來。”華佗將羊頭一一接好後，羊果然“咩咩”嗷叫。可是牧童端詳過後，說：“你怎麼講公羊的頭接到母羊身上？”華佗一看，也目瞪口呆。他對小孩說，“沒關係，你以後記住好了。有鬍子的是母羊，沒鬍子的是公羊。”

不信，你們見到山羊時，仔細瞧瞧，母羊是不是有鬍子！